【方王】留白（全文END）
*艺术生设定
王杰希立在长案一侧，手里捧着杯茶，青碧的茶汤在白釉盏里酝酿出一层水雾，柔柔地蹿进空气。
徒弟高英杰正在纸上绘一副山水，灵动川泽，磅礴山势。这孩子一笔一划都是他曾指点过的，也因此，落笔时多了拘束少了些潇洒，留白处显得多是苍白空荡，不见意蕴。
王杰希皱了皱眉，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站这儿，孩子紧张了。
房门叩响三声，刘小别从门外进来，王杰希对高英杰道：“你画你的。”然后才问刘小别：“什么事？”
“老师，我跟展览馆的人联系过了。他们说您定的日子跟另一个摄影展冲突了，那边也不愿意改时间，想跟您商量商量，一人一半场馆怎么样？”
王杰希名声在外，在国画界年轻一辈里已经算是一等一的人才，展览馆的人这回两边都不愿得罪，对面的该是什么摄影大师？
“谁的摄影展？”
“防风工作室，方士谦。”
曾经有人说，艺术院校里十男九gay，方士谦一度十分不服气。他刚进学校那会儿振振有词：“衣品好不代表是gay！我就是那十个里仅存的直男！”
直到他遇见王杰希。
事实证明，Flag立得有多么潇洒，脸打得就有多么痛快。
方士谦说：“你知道吗？看见那孩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是一片纯白无暇的画布，然后被他‘哗啦’泼上了颜料，洗都洗不掉。”
林杰说你可拉倒吧，你哪里纯白无暇了。
大概学画画的孩子身上都有一种特别的气质，而学国画的王杰希的气质就更特别了。方士谦坚持说那是仙气，人间哪得几回闻。他头一回看见仙气飘飘的王杰希是在新生报到那天，被学生会的林杰拉来做苦力。烈日炎炎人声喧嚷，方士谦寻思着找个顺眼的学妹勾搭一下，眼神一扫，瞅见了立在校园规划图前的王杰希。
凝神看了一两秒，方士谦突然跟身边的林杰来了句：“我错了，我现在发现我可能是个双。”
林杰此时正忙着回答学弟学妹的各种问题，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。
而突然间清楚认识到自己性向的方士谦没有犹豫没有踌躇，立刻顺了块学生会的工作牌，装模作样地跑去cos乐于助人的学长了。
“这位同学，需要帮忙吗？”
王杰希一扭头，看见一个挂学生会牌子的男生冲他微笑。
“谢谢，不用了。”
方士谦没有因为这一点挫折就放弃，继续保持微笑：“是新生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在找宿舍吗？”
“嗯。”
于是方士谦十分自然地把手搭在了王杰希的拉杆箱上，道：“这图画得不对，别看了。你是哪个系的？我带你去吧。”
王杰希只好跟着方士谦走。一路上方士谦嘴就没停过：“我们学校是不是特别好看？你以前来过吗？”
“来过。”
“哦？学校组织的还是？”
“我家里有亲戚在这边做老师。”
方士谦笑道：“嗯？哪个系啊？说不定我认识呢。”
“油画系。”
“好巧啊！我就是油画系的！你是哪个系的？”
“国画。”
“学国画的气质都这么好吗？”方士谦夸了他一句，王杰希笑笑不说话，心里突然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——艺术院校，十男九gay。
自己该不会是被人盯上了吧？
于是他礼貌地拒绝了方士谦陪他上楼的请求，礼貌地说自己正打算换电话号码，礼貌地和方士谦说了再见。
晚上，高中同学黄少天在网上问王杰希：“哟王大眼儿新学校怎么样啊？有没有帅哥如云美女成群啊？肯定没有吧哈哈哈哈哈！”
王杰希回了句：“都是你这样的。”
“哟，都是阳光开朗帅气青春的小哥哥吗？”
“不。”王杰希冷静道，“全都gay里gay气。”
然而gay里gay气的方士谦还是把王杰希追到手了。参加相同的社团套近乎，悄悄查对方课程表假装偶遇，今天食堂请顿饭，明天图书馆搭个讪。过程不可谓不坎坷，林杰看了都想哭。
一开始王杰希反应平淡，礼貌中透着疏离；后来大概是被方士谦死不要脸的行为打动了，逐渐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。
于是某天晚上，方士谦站在宿舍阳台上仰望天空，对旁边刷牙的林杰道：“本座夜观星象，拿下王小神仙大概就在明日。”
林杰抬头看了看乌漆抹黑的天空：“你告诉我，你在哪儿看的星星？”
方士谦笑而不语。
结果第二天下了场大雨，方士谦机智地带了把伞，在护着王杰希从校门口走回宿舍的路上，方士谦说：“王杰希，你做我男朋友吧，你不答应我现在就跑，带着伞跑，这么大的雨，你想想清楚。”
王杰希看了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大操场，问道：“你认真的？”
“当然是认真的！”方士谦信誓旦旦，“我喜欢你，新生报到那天一见钟情。”
“你看着我的眼睛说。”
然后俩人都笑场了。
笑完了方士谦突然醒悟，环境这么好，气氛这么好，难道不应该一鼓作气吗？
于是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托起王杰希下巴，吻了上去。
大雨瓢泼，在地上积了小小的一片一片水洼，不断泛起涟漪的水面映出伞下接吻的两个身影。哗啦哗啦，雨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，整个世界却突然安静。
把王杰希送到宿舍楼下，方士谦临走前确认了句：“这事儿就这么定了？”
“什么事儿？”
方士谦收伞的动作僵在半空，心说不是吧他王杰希是那种为了一把伞出卖色相的人吗？王杰希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突然笑了，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句：“本王准了。”
方士谦回去就把好消息分享给了林杰，林杰大惊：“你不会真是个神棍吧？”方士谦说那不能，我只是提前看了天气预报。
沾沾自喜的方士谦当然不会想到，其实那天王杰希带了伞，只是一直藏在包里不想拿出来。
王杰希学的是国画，方士谦从油画系下了课就跑到国画系，隔着一扇玻璃窗看王杰希伏案创作，教室里那么多学生，他眼里只有一个气质出尘的王杰希。王杰希的作品他看过，国画讲究一个意境，一方白宣上除去几抹墨色渲染就是大片留白，有些孤高的意味。他有时拿了自己的油画去问王杰希的意见，王杰希搁了笔接过画，凝神看了一会儿，说：“给我的感觉像是……作者心里有一团火，非得用这火光把人的眼睛灼伤。”
“有那么夸张吗？”
王杰希点点头，问道：“方士谦，你买颜料是不是不要钱？”
油画固然是颜料一层层铺出来的，可方士谦的颜色运用确实太过热烈鲜艳，整块画布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白，全都涂上让人过目不忘的色彩。
这种风格令方士谦在油画系的学生内部有着两极化的风评，有人说他在色彩的大胆运用上简直是个天才，有人说他根本不懂艺术只是为了哗众取宠，但方士谦的老师们对他的评价都很统一：可造之材。
可以说，他画风的独特就算不被一部分人所接受，也无法掩盖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异禀。他学画以来固执的坚持自己的风格，看起来丝毫不会被外界影响。因此他的老师们对他有足够的信心：只要他不放弃，坚持在自己的路上走下去，一定能在油画界争得一席之地。
如果说方士谦在油画系是被老师当成宝，那王杰希就是整个国画系公认的天才。他的画里，着墨的地方往往只有一边一角，剩下的就是大块的留白。而这些留白全都恰到好处，留下无限的空间供观赏者去填充，画面灵动，意韵深远。方士谦开玩笑说咱俩在一起太败家了，一个费纸一个费颜料。王杰希眼皮都没抬一下，淡淡道：“空在那里，不是等你来填吗。”
方士谦倒吸一口凉气：“王杰希，你怎么能把情话说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？”
王杰希说：“你哪儿就知道我心不跳了？”
跳得可快了，扑通扑通的，简直要飞到你身上去了。
学院里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摄影比赛，各个系的学生都可以参加，不过每一年的第一名肯定都花落摄影系。但是今年的比赛出了匹黑马。
林杰看了看校园网上摄影比赛的最终结果，对方士谦道：“你要火。”
网站首页上，方士谦的名字赫然在目——第六届校内摄影大赛第一名：方士谦《爱情》 1386票
那张照片是方士谦抓拍的，那天他和王杰希在一起画画，没画几分钟就闹起来，方士谦说杰希我给你脸上写个字儿吧，王杰希说滚。方士谦手指粘了颜料凑过来，不依不饶地缠着王杰希，一不小心在他脸上抹了一道。
刚好抹在眼睛下面，王杰希皱皱眉，蘸上墨汁反手送了个回礼。
最后闹得方士谦脸上全是墨痕，王杰希右眼下面几道或深或浅的颜料印，王杰希随手蘸了原本备着洗笔的水想把颜料抹掉，他半眯着眼睛，修长的手指湿漉漉地揩着颜料，没想到都晕开了，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淌。方士谦说你别动，你这样特别好看，等下我给你拍一张！
巧的是，当时光线刚刚好，角度刚刚好，方士谦拍完以后美得不行，嘚瑟了好久。
方士谦的选修选的是摄影，他怎么看这张照片怎么顺眼，干脆取了个矫情的名字直接送去参赛了。
没想到，一举夺魁。
对这张照片作出解读的不知是哪一位学姐：爱情，就是哪怕为你哭，流出的眼泪也是彩色的。
对于这句获赞次数最多的解读，方士谦说：“啊，何其矫情。”
王杰希说：“是啊，跟你起的名字一样矫情。”
方士谦抱住他：“就是，我才不会让你为我哭呢！”
方士谦获奖以后，自然有人认出照片上的人是王杰希。这位大小眼帅哥在校园论坛上跟着方士谦一起火了，走在校园里常有人看着他小声议论。方士谦撇撇嘴，跟那些人多看王杰希一眼他能少块肉一样。两个人都是不在乎别人看法的，大大方方牵着手去食堂，大大方方牵着手去图书馆，大大方方牵着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。
林杰问方士谦：“你这太高调了吧。”
方士谦奇道：“很高调吗？我跟杰希自由恋爱牵个手怎么了？不说艺术院校十男九gay吗？没见过吗？”
林杰无语凝噎。
清明假日，方士谦带着王杰希去皖南古村落采风，俩人没带颜料也没带画布，背着画板和铅笔就去了。村子里正值旅游旺季，找个景致好又安安静静的地方不容易，方士谦画了两笔就停了，拉着王杰希说：“不画了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，我带你去逛逛。”
清明时节雨纷纷，村子里白墙黑瓦间浸着水汽，有些寒。王杰希一向体质偏凉些，早上穿了件薄外套就出来了，指尖发凉。方士谦把王杰希双手握住，捧到身前替他暖着，王杰希哭笑不得：“又不是冬天了，我不冷。”
方士谦摇头：“不行，你手这么凉能好受吗。”
“我习惯了。”
“我不习惯。”
王杰希不说话了。冬天的时候，方士谦连笔都不让他洗，怕他冰着手，全都拿过来自己替他洗了：“这可是未来国画大师的手，你爱惜点儿。”
皖南古村还保留着传统的生活习惯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方士谦和王杰希住在民宿里，雕花木床上悬着床帐，古朴典雅。好看是好看，问题是，床就那么一张。至今没开过荤的俩人面面相觑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。
方士谦：“唔……”
王杰希：“嗯……”
最终俩人还是躺到了一起，方士谦从背后搂着王杰希，摩着他腕侧凸出的骨节。
“王杰希……”
“嗯？”
方士谦像模像样地在他耳边叹口气：“我忍不住了。”
怀里的人一下子绷住，方士谦笑了：“逗你呢。这事儿听你的，你不点头，我不乱来。”
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，翻了个身拥住方士谦，头埋在他胸前闷声道：“你把眼睛闭一下。”
“不闭。”
王杰希抬头看他，方士谦挑眉道：“你要干嘛？”
王杰希自暴自弃般在他唇侧亲了一下：“看你表现好赏你的，睡觉。”
假期结束回到学校，方士谦收到一个好消息，他的画作《避风》在国内的比赛上拿了奖，校方准备把作品直接送去参加国际赛事。
一时间方士谦又上了校园论坛的头版头条，食堂大妈都认得他了，打饭时多给他盛的两勺菜，最后都到了王杰希盘子里。
不知道是不是假期在外面吃得太好，方士谦戳着米饭抱怨道：“这清汤寡水的，把我们杰希都吃瘦了。”
“……你想去校外改善伙食就直说。”
“哪有啊。你确实瘦啊。”方士谦隔着桌子捞起王杰希手腕，“你看，皓腕凝霜雪。”
“……那不是形容人瘦的，你想占便宜就直说。”
方士谦笑了：“你什么都知道。”
没有恋人间时常会有腻烦，王杰希的手，他牵不够；王杰希的脸，他看不够；连那双大小不一的眼睛，在他看来都是与众不同的美。方士谦甚至捧着王杰希的下巴认真说过：“杰希啊，你的眼睛里有万千星辰。”结果被试图掩盖自己红透的耳朵尖的王杰希一把拍开：“方士谦，你真肉麻。”
“王杰希，你真好看。”
方士谦冲他笑，眯起的眼睛里泛着光。王杰希在心里念了句：你才是那个眼里有万千星辰的人啊。
时间就像飞逝的星光，一瞬间之前还温暖美好的世界，一瞬间之后就崩塌得彻彻底底，碎成脚下的玻璃片。
前一秒方士谦还在美滋滋地策划周末带王杰希去哪儿玩，下一秒，王杰希就对他说：
“方士谦，我们分手吧。”
方士谦看着他，还没反应过来似的眨了眨眼睛：“什么？”
王杰希指尖泛白，悄悄揪着垂下来的袖口，重复道：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方士谦慌乱的笑了笑：“好啦好啦，明天去哪儿你来定好不好？那个景区确实人多我们就不去了，我……”
“方士谦。”王杰希打断他，“我说我们分手吧。”
“为什么啊？”方士谦不明白。
王杰希开口缓缓道：“我们不合适。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合适，但是你追得太紧了，我在没有过多思考的情况下作出了错误的决定。我从前不喜欢男生的，过了这么久，我觉得我还是不习惯别人看我们的眼神，我也不太习惯和你的相处模式。我……”
“可是跟我在一起时你明明都很开心……”
“我跟朋友在一起时也会很开心。”
“但是，但是你会和朋友牵手、拥抱、接吻吗？”
王杰希尽量不去看方士谦，他说：“那是我所能做的极限了。你看，方士谦，我们还做过更进一步的事吗？
“所以，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。”
方士谦沉默了一会儿，挤出一个不那么难看的笑容：“所以，王杰希，你不要我了吗？”
“是。”
方士谦点点头，转身：“那……我走了。”
王杰希看着他一步步走远，等确定他不会再回头了，就脱力般蹲在地上，涌出的泪水模糊了方士谦的背影。
过了一个多礼拜，林杰打电话给王杰希：“方士谦要出国了，你知道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你不来送送他吗？”林杰叹口气，“这次交换项目，如果他表现得好，可能就会留在国外了。”
王杰希沉默了一会儿：“是他让你问的吗？”
“不是。”
“我就不去了吧。你们几个朋友去送送他就好，本来离别就不是什么开心的事。我去了，他会更不开心的。”
挂了电话，王杰希躺在宿舍床铺上缩起身子，闭上眼睛想，还是这样最好，这样他的才华才能得到最大的施展。
那么，为什么还不开心呢？他不是已经什么都没察觉地出国了吗？
不是自己从担任系领导的亲戚那里得知了交换项目的事，才会想到分手吗？
他多了解方士谦啊，他知道他的性格，他的喜好，他习惯用哪个牌子的颜料，甚至他洗颜料盘时会过几遍水，自然知道他在那种情况下会做出什么决定。
他知道，方士谦不是多么理智的人，面对王杰希和出国研修两个选项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，然后放弃研修能带来的机会与前途。
他的天才应该得到最大程度的施展，他必须去，他的光芒决不能仅限于这个学院。王杰希想。
然而亲自把他送走的自己，大概是没救了吧。
后来在机场，方士谦的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，笑得彬彬有礼，跟来送他的老师同学道别。
王杰希站得远远的，不想让方士谦看见他。
方士谦今天穿了件浅卡其色的风衣，口袋很大，他曾经也把王杰希的手也揣到口袋里暖着。
他再也没有把手伸过去的资格了。
方士谦走了，他彻底离开了。不是还在校园时，王杰希知道的，自己穿过两栋楼路过一个操场就能抵达的距离了。
后来林杰找过王杰希，带着一副画。
“我们几个朋友，一直好奇方士谦失恋会是什么样子。毕竟在遇到你之前，一直只有他甩别人的份。”林杰说，“结果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，该吃吃该睡睡，就是话少了很多。一有功夫就画画。”
他把画递给王杰希：“他画的是你。”
王杰希看到那幅画时，心脏突然一紧。画里是他新生报到那天站在规划图前的样子，这一次，画上没有他熟悉的方士谦热情奔放的色彩，只是平平淡淡的写实，调淡了的颜料，像是方士谦那时候的心境。
他是学画的，他懂那幅画里的悲伤，他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，方士谦那个时候，心里是有多痛。
“你也看到了吧，他不再用那么鲜艳的色彩了。”林杰叹道，“或许这样的画更容易为人接受些，但是这样的画风，你觉得这还是他吗。”
不。
这不是他。
那一瞬间王杰希浑身冰凉。
“这是他最后一幅画了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王杰希瞪大眼睛，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他去国外，改选了摄影系。他不再画画了。”
“老师？”
刘小别的声音把王杰希叫醒，高英杰也抬头看着他。
“那就这样吧。具体的事宜，小别你去和展览馆方面商量吧。”
王杰希这次画展的主题是“故梦”，展出的所有画作都是他绘制的各个古镇景色，粉墙黛瓦，吊脚高楼，依山傍水，景致如梦。
画展连开了三天，王杰希就在开展的时候露了一小面，其余时候就在自己家里待着，徒弟高英杰察觉到师父不对劲，也没敢问，安安静静在一边画画，等王杰希过来提点一两句。
闭展那天王杰希又去了一趟展览馆，看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把他的画摘下来再送出去。差不多该收完时，却从楼梯口传来一阵吵嚷。
王杰希走过去，原来是摄影展的工作人员也在收拾摄影作品，结果在楼梯口和搬画的撞到了一起，画框玻璃撞碎了。
画没事，王杰希也不在乎一个画框，他说就这么算了吧。两边的工作人员互相瞪一眼离开了，人群散去，王杰希一抬头，看见了方士谦。
他穿着浅灰色细条纹衬衫，西裤显得双腿修长，胳膊上搭着西装外套，透过金丝框眼镜看着王杰希。
王杰希觉得，这么被他瞧着，自己仿佛被看透了。自己的心脏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开始的疯狂跳动，全都被他一览无遗。
五年没见了，他看到他时还是会心跳，他觉得自己没救了。
方士谦微笑道：“王杰希，好久不见。要来我的摄影展看看吗？”
“好。”
王杰希跟着他转上楼梯穿过通道，方士谦的摄影展还有大部分作品没有撤走。他这些年在摄影界混得风生水起，那些在画布上消失鲜艳色彩，全都转移到了照片上。
那些山川风景，人物建筑，换了一种表现形式，但都是王杰希熟悉的、方士谦的风格。
他们沉默着在一幅幅作品前停留，最后停在了走廊尽头的照片前。
那张照片是黑白构图，而画画的王杰希一眼就看出来，那不是黑白冲印，只是在暗处拍摄，仿佛一切都失了色彩。
那应该是从屋檐下拍摄的天井，画面一角看得见一个黑色的剪影，抬头看着天空。
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，以方士谦现在的水准看来，这张照片都太过稚嫩，难登大雅之堂。而方士谦竟然把它挂在单独的一个位置。
“这……”
“是我的爱人。”方士谦答道。
王杰希愣了愣，有些懵，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。
然后他像所有影视剧里那样道：“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。”
“是啊。”方士谦微笑，“是特别好的一个人。
“他很聪明，有天赋，很努力。
“他气质也很好，性格也很好，就是有时候有点轴，有点傻。”
方士谦说这话时王杰希看到他眼里的光彩。
“他傻到，为了跟我待在一把伞下，故意把自己的伞藏在包里。
“他傻到，为了跟我独处一室，假装不小心只定了一间房间。
“他傻到，为了让我安心出国，故意跟我说分手，然后自己难受得要命，还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。”
方士谦抬手帮王杰希擦干眼泪：“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，从第一次见面，喜欢到现在。
“就因为他的画里和人生里，都有太多的留白等着我去填。”
“王杰希，”方士谦小心翼翼捧起他的脸，“你人生的留白，我可以填满吗？”
“好。”
END
果然我周六更文的flag也破了
呼~终于填完了
想要一个不一样的4k和大眼儿，OOC的地方还请多包涵。
